說好的死心塌地呢第24章

男主人不在家的第一週,安然無虞地度過了。

負責日常清潔的家政阿姨每天來一趟打掃衛生,順便做好當天的晚飯。

如果下班到家早,有時候甚至能趕上熱鍋上桌,正是最新鮮的口感。

既然原斐然放話臥室向她敞開,阿姨又每天來更換床單,不睡白不睡。

客房的床雖然舒服,但總差了點兒意思。

陪留守兒童芸豆在家吃吃飯、外出放放風,似乎比朝九晚五、坐班八小時,摸魚都得裝作日理萬機才賺到的生活費來得輕鬆?

與其說是拿人錢財替人辦事,更像是從天而降的江邊豪宅璀璨夜景福利大禮包。

灰姑娘註定逃不過午夜十二點打回原型的魔咒。

她已經開始惦記下一次這樣的機會何時能臨到了。

週一下午,腦袋有點兒暈,大概是連綿的陰雨天裡在哪兒受了涼,又趕上生理期,整個人軟綿綿,隻覺乏力。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硬抗反而效率低。

她和吳經理說明理由,在人事考勤係統裡申請了半天休假。

本是社畜噩夢的週一,窗外風雨飄搖,她在地暖溫度恰到好處的臥室呼呼大睡。

簡直是人生一大樂事!

當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韓之遙恍恍惚惚隻覺得還在夢境之中,並未搭理。

芸豆跳到枕邊,舉起爪子不停地扒拉她的頭髮。

她睜開眼,輕輕掖了掖被子,身子仍在被窩裡,卻見門口赫然立著一個人影。

“你是誰?”兩個女人同時尖聲質問對方。

芸豆激動地跳下了床。

***

這幾天,向來乖巧的黑豆在原野和黃蘭芝夫婦家裡總不得安生,狗糧顆粒未進,餓得直吐黃水。結果,給他煮了牛肉,又因為狼吞虎嚥消化不良。

給附近的寵物醫院打了電話,醫生說可能是環境改變造成了壓力,還是不要輕易改變日常的規律飲食為佳。

黃蘭芝作為嵐山集團的個人股東,同時擔任公司的監事。

老人家的作息,平時都是八點半上班,下午四點半下班,風雨無阻。

今天惦記著家裡的黑豆,心神不寧,四點一過就早退了。

出了嵐山集團的大門,尋思著去順路去兒子家的狗糧倉庫裡多取些備用的鮮糧。

兒子說過,芸豆放在家裡,拜托了一位朋友住在家裡替他照顧,白天上班檢視監控,晚上回來幫忙遛狗。

既然是上班族,這個點兒應該還冇下班。

不過是取點兒東西,速去速回。

她叫上趙師傅,一路直開到原斐然家的小區。

一進門,就覺得不對勁。

門口是一雙女人的高跟鞋。

麂皮的鞋麵有雨水濡濕的痕跡。

旁邊的傘架上是一把長柄花傘,附著的雨珠還冇乾透,沿著傘布流淌到底盤上。

再打開鞋櫃,最上麵一排原本空置的鞋架上並列還有兩雙女鞋。

原斐然平時雖有不少必要的社交應酬,但並不參與那些逢場作戲的風花雪月。

畢竟,她從小就教育兒子,男人要以事業為重,不要因為女人分了心。

鐘情的另當彆論,對那些貼上來的蜂浪蝶還是避而遠之的好,也免得落下把柄。

生意場上終究比不得尋常人家的真心實意。

這倒好,自己出門在外,把家都托付給了彆的女人。

黃蘭芝心裡生起了一股怨氣,拖鞋都冇顧得上換,隻穿著襪子就衝進了客房。

兩間客房都整理得乾乾淨淨,聞不到一絲人氣。

她推開了隔壁的臥室,那是預留給偶爾留宿的他們老夫妻的房間,自然也冇有其他人在。

那就隻剩下兒子的主臥了。

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兒子二十幾歲的年紀,血氣方剛,有一些紅顏知己也不奇怪。

但一來已經公然登堂入室,二來他們兩個老的卻毫不知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哪兒是正派人家的作風?

雖然懷著超過百分之九十九的確信,但親眼見到兒子的床上果然躺著一個長髮披散的女人時,黃蘭芝還是捂住了砰砰作響的心口。

“你是誰?”她忍不住對著滿臉張皇的女人提高了音調。

***

“所以,遙遙啊,你怎麼什麼都冇說呀。”黃蘭芝坐在沙發上,揉了揉額頭。

不知原斐然煩惱時的習慣性小動作是不是遺傳自黃女士。

“蘭姨,對不起。”韓之遙拘謹地看了黃女士一眼,像一隻受驚後警惕的兔子,“這不是太意外了嘛,腦子都不帶轉了。”

“唉,也是我不好,冇提前打聲招呼就直接上門來了,”黃女士抓住韓之遙的右手,輕拍安撫道,“隻不過,我完全冇想到是你在。”

“這事兒說來話長。就各種各樣的原因,就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了。”

“這事兒啊,你也不用瞞著你蘭姨了。”

黃女士一副胸有成竹的篤定模樣,目光如炬,“說吧,你倆好多久了?”

“這個吧,”韓之遙咬了咬嘴唇,“不瞞您說,還真冇有。”

“哦喲,現在你們小年輕臉皮怎麼都這麼薄啊,”冇有被委以信任,黃女士不禁露出受傷的表情,“阿姨我也是過來人,都知道,沒關係的。”

“蘭姨,要是我倆真在一起了,我媽肯定早就知道了,還能去和您打聽斐然是不是單身的事情嗎?”韓之遙條分縷析,以理服人,“您放心,斐然潔身自好得很。當然啦,我也是。”

“嗯,你媽媽確實問過我斐然的事情。當時我還以為你看上他小子了呢。”

“蘭姨,我媽在裡麵瞎摻和,您也冇介意。”韓之遙調整了一下坐姿,向後退了退,“我和斐然就是單純的同學關係,中間都好多年冇聯絡過了。這不是因為我們公司有業務委托他,才又遇上嘛。”

“怎麼?你還是看不上我家斐然?”黃女士賭氣的樣子年輕了不少。

“怎麼會?我們根本就不是一個階層的人,”韓之遙勉強地笑了笑,“是我不敢高攀。”

從前如此,往後亦然。

“遙遙啊,彆人家的事情我不知道,反正我們家啊,冇這些講究。”黃女士的語氣一下子放軟了。

她上前抓住韓之遙縮回去的手,繼續柔聲道,“我們家當初怎麼發家的,你也知道。他爸和你爸從穿著開襠褲的時候開始就一起玩兒,還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不成?下海那幾年,我們確實賺了不少,可哪一樣不是辛辛苦苦打拚出來的?”

“嗯,您說的是。”

人人生而平等的道理,她懂。

門當戶對是正經道理,她也懂。

“遙遙,我知道你是個聰明孩子。”黃女士盯著韓之遙,“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我家斐然被你迷得不要不要的?”

“他?”被長輩當場撕了窗戶紙,韓之遙一下子紅了臉,支支吾吾,“我?”

“你們是不是以為我們幾個老的什麼都不知道?”

此時此刻的黃女士褪去了女強人的剛硬,隻剩一個母親的憐愛,“你們兩個照顧一隻狗都知道冷了熱了,自家孩子心裡想什麼,什麼時候開心、什麼時候難過,我們能不知道?”

一席體己語,引得韓之遙也濕了眼眶。

嚴格說起來,她和原斐然在劃清界限後的十年裡並未冇有任何交集。

畢竟,父輩之間的交情還在,逢年過節,總偶爾還打幾次照麵。

隻是,不知從何時起,老原和老韓拖家帶口聚餐的時候,再冇讓兩個孩子一起坐在中間。

一家一個的寶貝,都被安排到了距離彼此最遠的邊邊上。

大人們不經意的謊言很容易被天真無邪的孩童無心戳破。

各懷心事的少男少女們自以為保守得天衣無縫的秘密也總是逃不過成年人的火眼金睛。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韓之遙抱住膝蓋,蜷成一團,把下巴撐到了兩膝之間,小聲嘟囔道,“他現在又冇說喜歡我。”

“不過,剛剛還真嚇我一跳,”黃女士不留痕跡地切換了話題,“我還擔心怕不真是那個女演員。”

“女演員?”

“就那個叫許什麼的,名字我不記得了。”

“許如菱。”

“對,就是那個名字。”

“最近網上不是好多熱搜嘛。”

“蘭姨,你還看熱搜?”眼裡還閃著淚光的韓之遙忍不住樂了。

“你以為我們年紀大了就與世隔絕了?我可是隨時關注業界動向。”

“業界動向?”

“我看了新聞,不知怎的,心裡總不得踏實。”黃女士見韓之遙正定睛看向自己,遲疑了一下,緩緩道,“就派人去查了一下,那個女演員是我們嵐山的對家星娛傳媒的簽約演員。你說巧不巧?”

“巧!”韓之遙聽聞,一下子來了精神,“要是放在小說裡,不是羅密歐與朱麗葉,就是梁山伯與祝英台。”

多好的素材呀。

她雙手交叉,眼裡洋溢著迷人的光彩。

文學史上經典不朽的愛情猶如一束光,立刻照亮了她的心靈之窗。

顧不得黃女士投來的詫異目光,她從衣服口袋裡掏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記下了瞬間閃現的靈感,生怕一轉身就忘得一乾二淨。

這幾天更新小說,她總覺得筆下的霸總男主和明星女主之間的關係似乎還差點兒火候。

和許清朗商量過,開頭的定調冇有大問題,相遇的名場麵是自己的心頭好,捨不得刪除。人物設定是初遇,背後並冇有纏綿悱惻的前塵往事。

在篇章還冇有全麵展開的情況下,她的兩個主角偶爾會像被生拚硬湊在一塊的陌生人被迫營業,缺少了張力,偶爾的甜蜜互動反而有工業糖精之嫌。

但如果設定為對家或世仇……

韓之遙刷刷刷地記下這些零零散散的思路碎片,打算等夜深人靜之時再細細揣摩。

“反正,我覺得這事兒不對頭。”黃女士的話語又將韓之遙拉回了現實世界,“暫且靜觀其變吧。”

“等一下。”韓之遙不小心出聲打斷了黃女士。

星娛、星娛。

我好像還在其他地方聽到過。

“怎麼了?”黃女士關切地問。

“抱歉,走神了。您繼續。”

“嗯,講完了。我就是不放心斐然,”黃女士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隨便聊聊。”

又多了一片碎片,距離拚圖的完成又近了一步。

韓之遙這纔想起,上一次聽到星娛的名號,是在原斐然的辦公室裡。

當時談及的,也是那場緋聞。

“蘭姨,您放心。”韓之遙回以微笑,“我的嘴巴很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