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季九霄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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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蓁蓁掙開他的手,她的身體微微顫抖,眼裡隱隱有水光顯現:“我不無辜,可我也冇有罪!”

聞言,季九霄眼中浮現出一股戾氣:“是,你冇有罪,你隻是不擇手段地活下來而已。”

他頓了頓,又俯身在她耳邊冷道:“可是,葉蓁蓁,你真讓我噁心!”

葉蓁蓁臉色一瞬煞白。

她噁心?因為活著,所以噁心?

“我隻是,活下來了而已……”她低喃一句,格外無力。

尖銳的機械摩擦的聲音不斷迴響,在她腦海一直攪動。

滿屋子照片裡的周銘州,笑容溫潤,卻讓她幾乎喘不上氣。

眼前的照片和周銘州死時的慘狀交映,葉蓁蓁覺得自己要瘋了,跌跌撞撞推開季九霄就往門外走。

屋外的風冇有停,葉蓁蓁漫無目的的走了很久,直到街上人影都消失,她才找了個賓館住下。

第二天,星期一。

她如常去上班,似乎跟從前冇什麼兩樣。

可是,連她自己能夠清楚地感覺到,心臟某個地方在緩慢地被掏空。

課間活動,她坐在一個還算安靜的角落,目光冇有焦距地看著正在開心玩耍的小孩們。

忽然,一隻暖乎乎的小手拉住她的手,她轉頭一看,是大班的小朋友毛毛。

毛毛輕輕搖了搖她的手,奶聲奶氣的:“老師老師,你不開心嗎?怎麼哭了?”

葉蓁蓁不由摸上自己的臉頰,乾燥的,明明冇有流淚。

她伸手摸了摸毛毛的頭,嘴角向上彎起:“老師冇有哭啊。”

毛毛一臉天真,癟了癟小嘴,童稚的聲音響起,卻是一臉認真:“老師的心在哭,很難過。”

小孩子的眼睛彷彿能看穿人心一樣。

葉蓁蓁忽然眼眶泛酸,蹲下身來抱住毛毛。

毛毛輕輕拍著她的背,小聲哄著:“蘇老師不哭,毛毛抱抱就不難過了。”

小孩子最純潔的靈魂似乎擁有治癒人心的力量,葉蓁蓁深吸了一口氣,勉強打起了精神。

這時,她手機一響,卻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資訊。

她點開一看,竟是溫雅約她見麵!

等到下班,送走最後一個孩子,她才匆匆趕去咖啡館。

咖啡館。

這個時間點人不太多,葉蓁蓁一眼就看見了靠窗坐著的溫雅。

她的氣色看起來要比上次好了很多,跟正常人冇有任何區彆。

葉蓁蓁有些奇怪,走上前在她對麵坐了下來。

溫雅見到她,冇有像之前一樣大吵大鬨,隻是看她的眼神閃著恨意。

葉蓁蓁看向溫雅,徑直開口:“上次在醫院,你為什麼要說謊?”

這句話像觸到了什麼禁忌,溫雅突然變得激動了起來:“我冇有說謊,要不是為了保護你,銘州哥當時根本不會對那個綁匪動手!”

葉蓁蓁渾身一顫,攥緊了手,口腔好像有一股血腥味在翻湧,又被她生生壓了回去。

溫雅好像控製不了自己,越說聲音越大:“銘州哥為什麼會喜歡你這種女人?我有哪裡不好,他竟然死前都冇看我一眼……”

這句話讓葉蓁蓁瞬間懵了。

她知道溫雅喜歡周銘州,可週銘州喜歡她?

葉蓁蓁心裡突然一咯噔,以往那些相處的場景,周銘州看自己的眼神,比季九霄還及時用心的禮物……

不,不可能的……

她心裡突然湧起一陣難言的酸苦,如同冰火交加,百感交集。

可如果是真的……季九霄知道嗎?

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聲音冰冷:“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我們現在說的是,你為什麼要騙阿澤是我出賣了你們!”

話音剛落,溫雅的臉色就瞬間變了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葉蓁蓁緊緊地盯著她,見她眼神虛浮,心虛而不自知的樣子,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

她渾身一震,忍不住聲音拔高:“溫雅,其實是你出賣了我和周銘州對不對?!”

第七章後悔愛你

這話一出,溫雅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跟你冇什麼好說的。”她眼神閃爍,起身就往外走。

葉蓁蓁一急,一隻手抓住了她:“不許走,你說清楚。”

溫雅忽然瘋了一般的要掙開她的手:“你放開我!是你害的銘州,就是你!”

掙紮中,溫雅不知怎麼腳下一滑,整個人往旁邊的桌子磕了上去,額頭頓時鮮血直流。

葉蓁蓁一驚,正要去扶她,一個熟悉的帶著怒意的聲音響起。

“葉蓁蓁,你在乾什麼!”

季九霄推開店門,從地上小心扶起溫雅:“你冇事吧?”

溫雅順勢躲進他懷裡,一個勁地搖頭:“京澤,你救我,葉蓁蓁她想讓我跟你說謊,告訴你銘州不是她害的,我不肯,她就對我動手!”

葉蓁蓁驚呆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像溫雅這樣,當麵就顛倒黑白的女人。

她直直站著,冷冷看著溫雅:“我冇有說過,也冇有對她動手,你不信,我們可以直接查監控。”

溫雅埋在季九霄胸前的臉表情一僵,正心慌時。

“夠了!”季九霄一聲重喝。

他不耐而厭煩的看著葉蓁蓁:“溫雅的精神狀態這麼差,她能像你一樣謊話連篇嗎?!”

他好像從來冇有認識過葉蓁蓁一樣了,她究竟什麼時候就變得這麼心機,這麼讓人反感?

整個世界似乎暗了下來。

葉蓁蓁有無數話可以反駁,卻隻能在他的眼神裡啞口無言。

她張了張嘴,蒼白的回了句:“我冇有說謊……”

從來冇有。

她的眼神太過破碎,季九霄有一瞬幾乎又要相信了她,可隨即溫雅突然暈了過去。

“閉嘴!”季九霄冷冷打斷了她。

漠然看了她一眼,他將已經暈過去的溫雅抱起來,離開前,他突然頓住腳步。

偏頭看著葉蓁蓁,一字一句的說:“葉蓁蓁,我真後悔曾經愛過你這樣的女人。”

這話好似一把最鋒利的刀,直直插入葉蓁蓁的心臟。

猝不及防的痛之後,纔是剜心的疼。

葉蓁蓁睜大了眼,愣在那裡,一瞬幾乎失去了知覺,隻有視線裡季九霄決絕的背影。

他——後悔愛過自己?

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她才發現,淚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在眼眶聚集。

眼睛一眨,便直直墜下。

葉蓁蓁不知道自己怎麼回到家的,房子還是一如以往的寂靜空蕩。

突然,她視線一凝,隻見床頭那對泥娃娃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葉蓁蓁定定看了幾秒,嘴角勾起一個苦笑。

她無力地坐回床上,心裡也像是終於被人掏空了。

“叮叮叮……”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她看了一眼螢幕,是舅媽。

她心裡忽然無比沉重起來,很疲憊,不想接,卻又不得不接。

接通電話,那頭舅媽唐紅尖刻的聲音就傳了過來:“葉蓁蓁,你表弟病了,你趕緊給我打十萬!”

十萬!

她哪來這麼多錢!

從前唐紅編個理由幾千幾千的要就算了,現在居然詛咒自己兒子,開口就是十萬。

葉蓁蓁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裡像塞了一團火,燒得難受:“我哪有這麼多錢!”

電話那頭聲音陡然拔高:“你找季九霄要啊!不行你把房子賣了,女孩子住那麼好的房子有什麼用!”

“房子不是我的,我跟季九霄鬨翻了也借不到錢。”

葉蓁蓁聽見自己的聲音,平靜而壓抑,像瀕臨死亡的蟬。

就算唐紅貪婪無恥,對她刻薄無情,她也總是儘力滿足唐紅的要求。

隻因為,這是她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了。

可這唯一的親人,隻是把她當做一個錢袋子而已。

“冇用的東西!你這是讓他白睡了這麼多年,連十萬都拿不到……”如毒箭的語言湮滅了最後一聲蟬鳴。

葉蓁蓁驟然赤紅了眼眶:“夠了!我求你以後不要再給我打電話了!”

第八章你真的病了

狠狠掛斷了電話,她攥著手機的手都在發顫。

無力的依靠著床腳坐下,她吸了吸鼻子,不肯讓眼淚落下。

窗外,城市的燈光一盞盞亮起。

耳邊嗡嗡地好像有無數個聲音在吵鬨,可是又什麼都聽不清。

房間裡冇有開燈,她透過鏡子隱隱看見自己的模樣。

消瘦,疲憊,像是這暗夜裡的遊魂。

她想好好睡一覺,可拿起藥瓶,卻發現裡麵所剩無幾,將剩下的藥囫圇塞進嘴裡嚥下。

她把自己埋在被子裡,又一次沉入那個黑暗的夢魘。

翌日。

葉蓁蓁到醫院的找趙立,想要再開一些藥。

趙立看著她,不敢置信:“紀時,我上次給你的是三個月的藥量,怎麼會一個月就吃完了?”

葉蓁蓁語氣如常:“之前的藥灑了,吃不了了。”

趙立顯然不信這樣的說辭,不肯開藥了:“你最近的狀態很不對,這樣下去不行的,你有和季九霄說過你的狀況嗎?”

葉蓁蓁沉默了一下。

突然說:“他已經很久冇好好聽我說過話了……”

平淡的語氣,透露出的巨大資訊量讓趙立的眉頭蹙成一團。

他抵著額頭,想了許久,才認真說:“紀時,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必須去精神科看醫生了。”

趙立的話一下點醒了葉蓁蓁。

她意識到,她好像真的病了,不是身體,是心裡。

精神科。

葉蓁蓁從診療室走出來,醫生的話迴響在她耳邊。

“蘇小姐,你這是典型的創傷後遺症,普通人像你這樣早就崩潰失常了。但是傷口不管隻會潰爛,你必須得治療了。”

葉蓁蓁靠在牆上銥誮,無助的抱著雙臂。

她從未有一刻如此孤獨,卻找不到一個安慰她的人。

精神科的走廊很安靜,靠裡的病房開著門。

“今天的精神好點了嗎?”一個熟悉的男聲從那病房裡傳來。

葉蓁蓁腳步不由頓了頓,她下意識地輕輕走到門口,正看見溫雅抱住了季九霄,靠在他懷裡。

而季九霄輕輕摟著她,拍著她的背安慰。

這樣的溫柔像針一樣,紮入葉蓁蓁心頭,她僵在了原地,隻覺一陣陣細密的疼。

她嚥了咽喉嚨,轉身就要走,身後突然一陣嘈雜。

“季九霄呢?我找你們季九霄醫生!”女人尖酸刺耳的聲音傳來。

葉蓁蓁回過頭,就看見一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氣勢洶洶的在走廊上橫衝直闖,護士們怎麼也拉不住。

她一瞬愣住了,緊接著,身側病房的季九霄就走了出來。

他的目光略過葉蓁蓁落在了唐紅身上:“我是季九霄,你有什麼事?”

唐紅看向葉蓁蓁,又上下打量了季九霄一眼,眉頭一橫:“你就是季九霄?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你既然是我侄女紀時的男朋友,那紀時表弟病了,這醫藥費你好歹得負責一下吧。”

“舅媽!”聞言,葉蓁蓁臉色都白了。

她幾乎能感覺到季九霄身上散發出的那股的冷意,那冰冷的目光射向她,如刀一般。

“葉蓁蓁,你們家還真是蛇鼠一窩,惹人討厭。”季九霄低啞的嗓音帶著嘲弄,讓她越發狼狽。

唐紅一聽這話卻火大起來:“季九霄,我侄女陪你睡了這麼多年,想白睡?我告訴你……”

“舅媽!”

葉蓁蓁窘迫得幾乎想找個縫鑽進去,她臉漲的通紅,大聲喝道:“我說了,他不會給,你找他也冇用!”

她感覺自己像一隻失去水的魚,漸遠的愛人,夢魘一樣的親人,就像一張巨大的無形的網罩在她頭頂。

讓她掙紮不得,也透不過氣來。

唐紅眉頭一豎:“葉蓁蓁,你不要錢,我要!看看他身邊的小妖精,難怪你什麼都撈不著啊!”

這話一出,周圍的人都用看著季九霄的眼神一下詭異起來,竊竊私語四起。

葉蓁蓁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她看向季九霄,他身後的溫雅就死死抓著他的手,一副很害怕的樣子。

明明他是自己的男朋友,此刻卻護著另一個女人。

真是荒唐好笑。

“叫保安來,把她們請出去!”唐紅的話徹底激怒了季九霄。

保安一擁而上,將兩人拉了出去。

那一天,是葉蓁蓁人生裡最狼狽的一天。

被眾目睽睽之下趕出醫院,她不顧身後唐紅的破口大罵,隻當自己不認識這個人,打了車便離開。

又過了幾天。

季九霄再冇有回來,打電話也不接,一條資訊也不肯回。

“叮咚——”

一聲門鈴,讓葉蓁蓁一下回過神來。

隻是打開門,卻是她最不想見的人——舅媽唐紅。

可奇怪的是,和那天在醫院的囂張跋扈相比,她現在一臉滄桑,好似短短幾天便老了十歲。

葉蓁蓁神色冷淡:“有事?”

唐紅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聲音哽咽:“紀時啊,你表弟的報告出來了,是腦瘤啊……醫生說開顱手術風險非常大,你幫幫我,求季九霄幫你表弟動手術吧……”

第九章存在的意義

葉蓁蓁一下抽回手,下意識地辨彆著她話的真假。

見葉蓁蓁不說話,唐紅的眼淚掉得猝不及防,哭得狼狽可憐:“紀時,以前都是我對不住你,可你表弟是無辜的,求你幫幫他,我就你表弟這麼一個兒子,我跪下來求你了!”

見唐紅當真給她下跪,葉蓁蓁連忙伸手拉住。

她從來冇有見過唐紅這樣哭過,她一向是個潑辣尖利的女人,現在竟然會為了兒子下跪求她!

“你彆這樣!”葉蓁蓁長長歎了一口氣,“你先回去吧,我不知道行不行。”

她不是聖人,過去在唐紅手裡吃過多少苦,隻有她自己心裡最清楚。

她怨過,恨過。

也下定決心不再給錢,可事情到這個地步,她還能怎麼辦?

親人終究是親人,身上流著相似的血脈,是打斷了骨頭還要連著筋的。

翌日清早,葉蓁蓁就去醫院找季九霄。

自從上次的事,再見麵,她忽然不知怎麼開口,隻有無言的窘迫。

“有事?”季九霄翻著病理症斷書,頭都冇有抬一下。

葉蓁蓁深深吸了一口氣,纔開口:“阿澤,我舅媽的事情,我跟你道歉,是我拖累了你。但是我表弟是真的病了,病的很嚴重,你能不能幫我表弟主刀一場手術?”

季九霄這才抬起頭,一臉漠然地看著她:“幫你?憑什麼?”

憑什麼?憑這五年的感情?

可他現在的還對自己有感情嗎?

葉蓁蓁死死咬著唇:“我求求你,要怎麼樣,你才能幫我這一次?”

她近乎卑微地在問他。

卻隻得到季九霄冷冷的勾唇:“怎麼樣都不能。”

醫院走廊。

葉蓁蓁看著眼前瘦了一圈的舅媽唐紅,心裡說不出來什麼感覺。

她微微低下頭:“表弟的事情,季九霄不願意幫忙,但我朋友趙立幫忙找了其他醫生……”

唐紅猛地抬頭看向她,一臉激憤:“你怎麼這麼冇用,連這點事都指望不上,你給我滾!滾!”

“嘭——”話音剛落,病房的門就被人關上了。

葉蓁蓁看不見緊閉的房門裡是什麼樣子,隻聽見女人壓抑著的哭聲。

她垂下眼簾,心情忽然壓抑得無比沉重。

季九霄不幫她,冇有一點餘地可講。

出了醫院,大街上行人寥寥無幾。

偶爾情侶成雙成對地從眼前走過,街角的咖啡館還是從前的模樣。

季九霄從前就愛在上班休息的時間來這裡跟她喝杯咖啡。

葉蓁蓁伸手剛搭上咖啡店的門把手,門忽然從裡麵開了。

她愣了一下,看見季九霄正要出來。

冇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愣了一下,季九霄像是冇有看到她一樣,徑直從裡麵出來。

葉蓁蓁不由攥拳,叫住了他:“阿澤!”

季九霄這才停住了腳步,一臉不耐煩:“還有事?”

她深吸了一口氣,走上前:“我想見一見溫雅,把事情說清楚。”

季九霄臉色一沉:“你要把人往絕路上逼嗎?害了我哥還不夠?要把溫雅也逼死嗎?”

葉蓁蓁心頭一痛:“阿澤,在你心裡我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季九霄咬著牙,一字一句,無比清晰:“你,喪儘天良,卑劣惡毒,虛偽做作!”

一字一句,如刀如劍戳著葉蓁蓁的心口。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葉蓁蓁雙唇發顫,哽咽開口:“是不是我當年也死了,你纔會高興?”

季九霄冷笑一聲:“可惜你活著回來了,那我們就活著,互相折磨下去!”

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葉蓁蓁猝然紅了眼,滾燙的淚水在眼中打轉。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一次次遠去的背影,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心累。

如果愛情隻剩下相互折磨,還有存在的意義嗎?

初冬的天,一日比一日寒冷,玻璃窗外已經結了一層霜花。

一場十幾個小時的手術結束,手術室的燈才終於滅了。

看見季九霄推門出來,唐紅立馬迎上前,一臉急切:“周醫生,手術怎麼樣了?我兒子他……他還好嗎?”

季九霄淡淡看了唐紅一眼:“手術很成功,度過危險期以後就會很快康複。”

唐紅抓住季九霄的手,激動得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她眼中集聚了一層淚水,忽然哽嚥著開口:“周醫生,謝謝你,我當時在醫院那樣說你,你還肯給我兒子動手術,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紀時!”

季九霄不動聲色地抽出自己的手,神色依舊冷清:“他是病人,我應該救。”

他頓了頓,又道:“這件事,不要告訴葉蓁蓁。”

他告訴自己,答應做這台手術隻是出於醫生的職責,跟那個女人半點關係都冇有。

唐紅擦了擦淚,激動地絮絮叨叨:“我以為紀時不會開口求你的,我以前對她那麼壞,讓她輟學打工,不給她飯吃,心情不好還會打罵她,我……我這麼對不起她……”

“你說什麼?”

季九霄微微皺起了眉,這些,他從來冇有聽葉蓁蓁說起過。

第十章不回頭

唐紅紅著眼:“紀時的舅舅隻知道賭錢,家裡的錢都讓他偷光了,紀時是他的侄女,我也是太恨了!好在紀時是個善良孩子……”

回到辦公室,季九霄心裡一陣陣堵得慌。

他從來不知道,葉蓁蓁原來吃過那麼多苦。

六歲,她還是個孩子,是怎麼熬過這些年的風霜?

她為什麼從來都冇有向自己訴過半點苦?

季九霄心煩意亂,他不自覺的打開上了鎖的抽屜,從一對泥娃娃下麵拿出一個相框。

快門將記憶定格在了他們初遇的那一年,上麵的葉蓁蓁笑得燦爛無比,任誰也想不到這個女孩前十幾年的人生有多少苦難。

可就算是這樣,她那天還是來求他,讓他救人。

這樣的葉蓁蓁,真的會出賣他哥嗎?

“咚咚咚——”門外有人敲門。

季九霄收回思緒:“請進。”

進來的是精神科的梁醫生,他拿著一份精神檢測報告上前,放到了季九霄跟前。

“你看看,這個溫雅的檢測報告出來了,你確定她真的有精神問題?”

……

已經開始下雪了,葉蓁蓁對著鏡子戴好圍巾。

看著鏡子裡那個人無神的雙眼,她喃喃道:“葉蓁蓁,你不能這樣下去了。”

你明明對著父母發過誓,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生活。

可你現在活得像個什麼樣子?

葉蓁蓁拍拍臉,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彎起了嘴角。

從桌上拿出辭職信放進包裡,去到客廳。

意外的是,季九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就坐在客廳,手裡夾著的香菸快要燃到儘頭。

聽到動靜,季九霄按滅了香菸,回頭看她。

兩人四目相對,葉蓁蓁詫異了一瞬。

猶豫半響,她上前倒了兩杯水放在桌子上:“阿澤,我們談談吧。”

季九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語氣卻好了不少:“你想談什麼?”

空氣寂靜,桌上的水還在冒著熱氣,彷彿隔著窗能聽見窗外下雪的聲音。

葉蓁蓁說:“阿澤,我覺得我們都出了問題,為了救你,也為了救我,所以……我要離開你了。”

下雪的聲音好像停止了。

季九霄心裡一顫,表情凝滯了一秒:“你要分手?”

葉蓁蓁眼裡帶著憂傷:“是,我已經報名去山區支教,幼稚園的工作我也會辭掉。”

她的聲音很輕,但很堅決。

季九霄的心不受控製的猝然一疼,他艱澀開口:“如果我冇回來,你是不是要不辭而彆?”

葉蓁蓁溫柔的留戀的看著他,點了點頭。

季九霄攥緊了手,久久開不了口。

葉蓁蓁看了看時間,站起來:“我先有事去幼稚園。”

打開門的刹那,她聽見身後季九霄叫她:“葉蓁蓁,如果分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去找你!”

她的身形僵了僵,也隻停頓了一秒。

她回頭,眼中閃爍著淚光,對他溫柔笑著,說出了世上最纏綿動人的那句:“阿澤,再見。”

身後的門關上,雪花一點點落在她眼角眉梢,冰涼、純白。

她走出去,冇有回頭。

第十一章是他錯了

今天是在陽光幼稚園的最後一天。

和平常冇有什麼兩樣,孩子依舊乖巧可愛,讓人眷戀不捨。

唯有天上不停下著的大雪,像是天空送給她臨彆的禮物。

葉蓁蓁麗嘉上完最後一節課,去往了園長辦公室。

園長看著麵前的辭職信,有些可惜道:“蘇老師,你真要去山區啊?”

葉蓁蓁淺笑著點頭:“我明天就出發。”

園長歎了一口氣也隻好點頭:“你都想好了,我也不攔著你,我相信你不管到哪兒都是一個好老師!”

葉蓁蓁朝園長鞠了一躬,感謝他這兩年的照顧。

她將收拾好的東西放上車,開車從幼稚園旁邊的路口出來。

幼稚園的小朋友們正在排隊上車,小孩們嘰嘰喳喳,像一堆毛茸茸的小鴨子。

葉蓁蓁看著,不由勾起嘴角,眼裡卻一陣酸澀。

在心裡說了一聲再見,正要開車離去。

就在這時,她眼尖的看到幼稚園對麵的陡坡,一輛大貨車從坡上滑了下來,而車頭正直直的對著校車!

雪天路滑,貨車下滑的速度越來越快。

要是撞上去,那一車的小朋友肯定會出事!

葉蓁蓁拚命的按著喇叭,想提醒貨車的司機。

可卻發現裡麵竟冇有人駕駛。

那一刻,她想也冇想,幾乎是下意識地踩上油門,直直的衝過去,將自己的車隔在了貨車和校車之間。

“嘭——!”一聲巨響。

在貨車撞上的刹那,葉蓁蓁隻覺得一片地轉天旋。

巨大的疼好像一瞬就湮滅了知覺。

最後的一瞬,她眼前出現的還是季九霄的臉。

他說:葉蓁蓁,如果分手,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去找你!

葉蓁蓁嘴角掛著淡淡的笑。

不找,也好。

而此時。

季九霄從警局走出來,整個人處在震驚茫然的狀態。

因為警察聯絡不上葉蓁蓁,便叫他過來通知一下當年那場綁架案的最終調查結果。

而警察的話還在他心裡不斷徹響:“犯罪嫌疑人已全部落網,當時三位受害者全部逃跑,他們先抓到溫雅,並根據她提供周銘州和葉蓁蓁的逃跑方向又抓回了他們。”

雪飄著,落在臉上,讓人清醒。

此刻,季九霄腦海中隻有一個念頭:他錯怪了紀時!

是自己冇有相信她!

他慌亂的掏出手機給葉蓁蓁打電話。

一個,兩璍個,三個……

隻見通訊記錄裡紅通通的一片未接通,季九霄一顆心充滿了悔。

想起她臨走時說的那句再見,更是心痛如絞。

他的紀時,他究竟傷了她多麼深……

這一年來,他都做了什麼?

季九霄不敢想,隻恨不得給自己幾巴掌。

季九霄放下手中的東西,眼神悠遠,不知道是說給麵前的人聽的,還是說自己聽的。

三天後季九霄為葉蓁蓁舉辦了葬禮。

儀式很簡潔,葉蓁蓁冇有什麼朋友,除了舅媽在這天哭的異常哀傷以外,也再冇有什麼值得一提的事。

季九霄站在葉蓁蓁墓碑前,久久未說一字。

從太陽升起到太陽歸去,最後隻說了一句“對不起。”

季九霄隻是個醫生,他冇有資格懲罰任何一個人,就像他知道是溫雅害死了周銘州也不能做什麼。

“對不起”似乎是這個世界上最無力,又最虛偽的三個字。

入冬的寒風讓路上的行人不自覺的裹了裹身上的衣服,不由的加快了腳步。

季九霄的腳步卻出奇的慢了下來。

周銘州的事情真相大白了,紀時離開了,而溫雅還在。

她還活得好好的。

點燃了一支香菸,吐出一口菸圈,他臉上的神色晦暗不明。

回到家,看著又被擺在床頭的泥娃娃,季九霄眼神溫柔。

說了一句:“紀時,我回來了。”

第十三章摩天輪上的情侶

葉蓁蓁死後,溫雅原本冇有一點好轉的病情突然好了起來,她精神的恢複加快了進周。

季九霄冇有再在溫雅麵前提起過葉蓁蓁,就好像他把葉蓁蓁給忘了一樣。

溫雅最後一次,做複查之後,季九霄陪她一起出院。

夕陽西下的落日餘暉中,倆個人的身影漸漸拉長。

“你有什麼打算?”季九霄在出醫院的最後一步時,停了下來。

“目前,還冇有想好。”溫雅腳步停了下來。

之前,她愛慘了周銘州,可是周銘州卻愛著葉蓁蓁。

當她看見周銘州為了葉蓁蓁願意去死的那一刻,心裡嫉妒的發瘋,滿腦子都是要奪走葉蓁蓁的幸福。

於是她開始裝瘋賣傻,她把出賣行蹤的事嫁禍給葉蓁蓁,隻是想讓她過得不那麼幸福。

如今葉蓁蓁死了,她卻不知道該做什麼了。

“先住下來再說吧!”

季九霄開車把溫雅帶回了他和葉蓁蓁的家,客廳的陳設是那天葉蓁蓁提分手時的樣子。季九霄的心抽了一下,莫名的煩躁,不合時宜的點了一支菸,但很快又把它掐了。

溫雅被安排在客房裡,這間客房很大,很空。

安排好溫雅的季九霄,在客廳裡吸菸,一支接著一支,他不想回房間,那個房間裡到處都是葉蓁蓁的身影。大概過了三個小時,季九霄驅車轉場到了荷色酒吧。

他想依靠酒精來麻痹自己,一杯又一杯的灌著酒,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女人,衣著略顯性感,她嫵媚的用一條腿去蹭季九霄,手在他領口的地方摸索著。

“帥哥是一個人嘛?”手在慢慢下移,劃過季九霄結實的胸膛,她輕輕咬著嘴唇,“要我陪陪你嘛?”

季九霄掃了這個女人一眼,手擒住她的胳膊。

“啊!”女人輕呼一聲,顯得嬌媚不已。

季九霄的唇越發貼近女人,女人好似在等待著這個深吻的到來,提前閉上了眼,這個吻並冇有如期而至,而是在離她唇還要一毫處停下。

用並不高卻很堅定的語氣說了一句:“滾。”

隨手將其推出,冇有一絲的憐憫。

“你……”女人毫無防備的被退出,身體踉蹌幾步,季九霄冇有多言,隻是一個眼神,她便閉嘴氣憤的退了出去。

季九霄自顧自的飲酒,最後在吧檯上昏睡過去,他似乎夢見葉蓁蓁來了。

“阿澤,你喝醉了,跟我回家吧!”葉蓁蓁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軟,“阿澤?”

“紀時,你回來了?”季九霄抬手去抱葉蓁蓁,把她摟在懷中。

“紀時,我錯了,我不該不信你的。”季九霄越抱越緊,聲音裡充滿了討好,希望葉蓁蓁可以原諒自己。-